home-end面對神的恩典和慈愛,我啞口無言,神竟然還記得兩年前,我剛因肝病住院時對我的恩允。神並未因我的背逆而放棄我,反而以祂的慈愛引領我回頭,更在我回轉歸向神之後,醫治我肉身和心靈的疾病。

從小在天父的家中長大,按時參加宗教教育聚會,更常把握機會參加教會的聖工,在家中孝敬父母、友愛兄弟,學校的表現也不錯,可說是在眾人的讚美聲中長大的孩子。自己也立志要作眾人的「模範生」,要求自己不論在言語、行為、愛心、信心、清潔上,都要作信徒的榜樣。我的生活簡直就是「大兒子」的翻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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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讀大學時期,更致力於教會宗教教育事工和校園團契的發展。然而,我滿腔的熱忱,在投入實際工作的過程中,時常遭受挫折、批評和指責,常常聽到同儕抱怨我給人壓力。 內心時常無法理解,為何無論我在言語上如何小心謹慎,同靈間仍舊抱怨不斷?為何我盡心、盡意、盡力地付出,換來的只是疲憊的身心和受創的心靈?後來我才瞭解,因為我的行為表現,時常被引用為「勉勵人」的例子,自然會帶給人壓力。但這層「副作用」是我始料未及,更不是我所樂見的。每當自己灰心失望時,聖經的 話語總會縈繞耳旁,不斷鼓勵自己要放下自我、仰望神的帶領。在挫折的操練中,使我在認識神的知識和恩典上有長足的長進,也讓自己學習在神面前謙卑。

對於人生的看法,在宗教教育的薰陶下,雖知道唯有耶穌才是生命的主宰者;但總覺得神所賦予人類自由意志,給予我權力來經營、規劃我的生涯。然而1995年大學三年級寒假的一 場車禍,卻讓我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我的生命是屬於神的:當時,我不顧父母親心中百般不願意,執意要與高級班的同靈一同到屏東遊玩;卻因為玩瘋了,在屏東楓 港到台東的南迴公路上發生車禍。我們所租用的廂型車急馳於蜿蜒的山路上,在彎道上為躲避來方車輛而緊急煞車。按常理而言,依原本每小時60公里以上的車 速,加上狹窄的彎道來考量車禍的情況,我們一車十餘人,本應隨同失速、失控的車子跌落山谷;但神卻藉由該路段少有的產業道路,給予我們煞車時所需的緩衝空 間,雖然車毀,人員的性命卻得以保全。當時我內心最大的震撼,並非車禍所造成身體和心靈的創傷,而是神在如此時刻賜給我的平安和喜樂,給予我無比穩定的力量來處理後續事宜。 

車禍當天夜晚,我便搭夜車返回北部的家。在回家的路上,我徹夜思索各種懺悔文,預備向憂心的父母道歉,希望他們能原諒我的貪玩。到家時,卻意外地發現獨自 一人在家的母親蜷曲在床上,不明原因的疼痛使她難過不堪。當下我馬上心中默禱,感謝神保留我的性命來照顧母親,並用安慰的言語鼓勵媽媽,要仰望神的慈愛。 然後我就開車送媽媽到竹圍馬偕醫院,並隨即入院接受檢查和治療。當時,醫師的診斷為「疑似輸尿管結石」,但是在一星期的住院期間,卻未能有效查出確實病 因。在往後的兩、三個月中,才明白是媽媽的子宮和卵巢各長一顆腫瘤,並有危及性命之虞。並於同年五月,順利完成子宮切除手術。這場車禍及陪伴媽媽病痛的經歷,使我深刻地感受到神的慈愛。若非神保守我的性命,誰能及時將媽媽送醫急救?若我車禍身亡,病中的母親要如何同時承受喪女之痛和疾病的煎熬?對於我家, 又將是何等的打擊?但神的愛保守我的性命和我家庭。從那時開始,我就認定我的性命不再是屬於我自己的,乃是屬於神的。對於教會的服事工作,也更加投入。懷著知恩圖報的心,想要竭盡所能地報答神的大恩;對於事工上的挫折,也能以更大的愛心和包容來面對。

1996 年大學畢業後,原本出國深造的計畫,卻因母親突然罹患「系統性紅斑狼瘡」而中途放棄升學機會。為了沒有羈絆地照顧臥病在床的母親,我放下向來看重的學業、教會事工和 友誼的聯繫。母親的病情雖重,卻亦發彰顯神的救恩和大能。身為全職的照顧者,我雖身心俱疲,卻更加體驗感受神無比的厚愛。在神的恩典和眾人愛心代禱、扶持 以及現代醫療的照顧下,母親的病情在半年內逐漸好轉。在父母的督促聲中,我又再次踏上出國求學之旅。在美國求學的階段,生活上儘量照顧同樣留學美國的弟妹,平時也盡力協助美國當地教會的聖工。然而原本已受慢性肝炎影響的身體,不太適應加州州立大學河濱分校(U.C.R.)所在地的沙漠氣候,加上研究所繁重的課業,和素來忙碌的生活,就學期間健康情況不斷惡化。就在1997年底返台度假時,在例行的健康檢查中,才赫然發現肝炎病情急性發作,並馬上接受住院治療。剛入院的時候,內心充滿對神的感謝。實在是覺得自己已經身心俱疲,很想找個理由放下生活的擔子,好好休息一下。心中只是單純地相信,這是神所賜給我 醫治肝病的機會。小信的我卻因看見前來探病的信徒,他們心中因我重病而生的嘆息和憂慮,使我也一同感傷起來,並一同思索「為什麼我會生病住院?」。「為什麼」是個好問題,卻不能造就為疾病所煎熬的心靈。當我陷入「為什麼」的迷思之後,我再也看不見神所賜給我的恩典與慈愛,只是陷在過去生活中勞苦重擔的艱辛記憶。心裏充滿對神的疑惑和不解:「為什麼神要如此待我?」、「為什麼我的命運如此坎坷?」、「為什麼忠心愛主,卻落得重病住院的下場?」……數不盡的 「為什麼」佔據我所有的思緒。我就這樣漸漸遠離神的懷抱,再也聽不見神的慈聲呼喚。

1998 年一月出院 前夕,我開始接受為期五個月的「干擾素治療」。我的療程很簡單,只要每兩天注射一劑干擾素即可。但是,令人難忍的是其「干擾」身心的副作用。每次接受注射之後,我必須忍受如重感冒般的冷顫、發燒並全身痠痛的苦楚,平時仍須接受大量落髮和心智能力減退的殘酷事實。在這段期間裏,心中一直苦於無法找到能夠說服自己接受現狀的理由。每想到自己的處境和教會同靈的詢問,內心對神的不平和不滿,輟學在家、一事無成的自卑心情便將自己封閉了起來。不僅「身」遠離人群, 「心」更遠離了慈愛的真神,更中斷長久以來讀經和禱告的生活。剛開始不認神的時候,的確讓自己有擺脫矛盾、不安的快感。深信自己也能像一般未信的世人一 樣,能憑藉個人的修養和意志力與自己的命運搏鬥。但是礙於身為執事女兒的事實,又不願意讓教會「勉勵」,於是我開始作一個「偽善」的基督徒。然而不久後, 我卻陷入更深沉的悲哀之中,因為我受不了自欺欺人的生活,而且神向來是我生命的倚靠和保障,當我離開祂之後,我還能擁有什麼呢?心中雖然後悔離開神,但總 覺得是祂先虧負了我,一時又嚥不下這口氣,就此進入信仰的自我放逐時期。在自我放逐的期間,有好多次想要向神懺悔,希望能再次回到神的懷裏,但總是欲振乏 力,遲遲無法回復起初對神的信心和熱心。期間,最讓我耿耿於懷,但始終無法釋懷的是過去投入校園團契所承受的心靈創傷。每當想起過去團契生活的種種,淚眼總是滂沱,心中的傷痛久久無法平息。當我最絕望無助時,神差一位我生命中的小天使來安慰我,他曾是我在關懷契友事奉中讓我感到最挫折的同靈之一。在 1999年元旦當天,他突然到淡水來探望我,讓我又驚又喜。言談當中,他試著表達對我疾病的關切之情和告知他已錄取進入研究所。他是來跟我道謝和告別的。 雖是遲來的問候和肯定,卻足以滋潤我早已憂傷枯槁的心,更醫治我長期受創的靈。

1999 年元月中, 有次在工作場合中獲知一位同事精通中國命理。這位同事也相當同情我的遭遇,出於好奇和一時不慎,我竟接受他對我命運的解說。當時,他推測我的疾病有復發的 趨勢。結果當晚,我就不明原因高燒,並且隔天必須請病假,臥床休息。起初,我認為這是巧合。但是高燒一直不退,便開始思考是否在這件事上得罪神。當時我對 神禱告說:若這病出於神,請讓我明白。在禱告後不久,高燒竟就退去。心中十分震撼:神竟然還在乎我這個不肯認祂為神的壞孩子,在我離棄祂並犯錯時,仍願意出手管教我。主愛的激勵,使我當下痛哭向神悔改,就在此時此刻,我又回到主的慈懷。我回到神的懷裏並願意重新參與教會事奉工作後,於同年年底回醫院看檢查 報告時,得知自己的身體竟意外地康復,無須再服用任何的藥物和接受門診治療,只需定期檢查即可。面對神的恩典和慈愛,我啞口無言,神竟然還記得兩年前,我剛因肝病住院時對我的恩允。神並未因我的背逆而放棄我,反而以祂的慈愛引領我回頭,更在我回轉歸向神之後,醫治我肉身和心靈的疾病。

回想近八年來的信仰路程,早年的確是個盡忠職守的「大兒子」,在天父的家中克盡本分;但當我遭逢己身病痛的磨難時,卻是個口中讚美神、心卻遠離神的「小兒子」。離家的感覺, 就像是遠離生命喜樂、活力的源頭,進入無盡的嘆息和絕望之中。若非神的慈繩愛索緊緊相繫,我早已沉淪在自己對信仰的無力和疑惑之中,為那惡者擄去而渾然不知。感謝神的奇妙恩典,現在我只想高聲地說:「回家的感覺真好!」

(見證/劉欣怡,摘自真耶穌教會『青年團契』月刊2000年8月號,P.20-P.23)